“钱，除了钱还能为什么？”赵芬道，“他觉得摸一下，占点便宜又不会少块儿肉，又有钱，所以就逼着我这么干！”

董壮闻所未闻，真的是大开眼界，同时他又有点儿怀疑，李大国已经死了，死无对证，赵芬会不会是在这儿胡说八道呢？

“你这么说我很难相信……”

“不信，你可以去问大国他娘，老太太心里清楚着呢！”

董壮见赵芬说得信誓旦旦的，不像是撒谎的样子，现在又搬出来大国娘，想必八成是真的。

“小美也知道，就因为这事儿，他们兄妹吵了很多次，家里谁也管不了大国，所以都拿他没办法。我要是不听他的，晚上准会被羞辱一番，或者是暴打一顿。你可以去问问崔木匠，他一定能听见我的哭声和求饶声！”

“好吧，我先信了。那孙富贵呢，也是他逼迫着你去勾引的？”

赵芬点了点头，道：“最开始，每回能拿个一百两百的回家，李大国非常高兴，可是后来，他慢慢的不知足了，就逼迫我出去睡男人，他说他会保护我，只要我脱光一半衣服，他就会冲进去，到时候能赚更多的钱，为这事他差点打死我，我后来实在是受不了了，才答应他的。也是在那个时候，陈家旺给了小美一张羊皮卷，说是后凉山的藏宝图，大国心动了，假装进城打工，去了后凉山，大概去了有两三个月才回来，回来的时候，我不知道他口袋里背着什么，他很兴奋的和我说，他发财了。半夜里，我见他在院墙根底下挖了个坑，把背回来的袋子埋了进去，我当时猜测他肯定是挖到宝藏了，否则不会那么说，也不会半夜三更的在院里埋东西。可是，当小美问他藏宝图的时候，他却矢口否认挖到了宝贝，甚至反悔了当初答应陈家旺和小美的话。

从那个时候起，他就逼着我，让我穿得特别暴露，在孙富贵面前晃悠，我暗地里发现，他去找了孙富贵，并且提到了金佛，我就猜到他背回来的肯定是金佛，就埋在了院子里。李大国不停的给孙富贵涨价，最后长到二十五万的时候，大国逼迫我，让我设法将孙富贵勾引上床，他说真上也没关系。我当时很伤心，咬着牙不同意，他打了我三天，见我犯了倔脾气，后来改了说词，劝说我去借种！”

“借种？”董壮听得新鲜，这两个字只有在那些故事杂志里才会有的，怎么现实生活中竟然遇到了。

“他说结婚好多年不怀孕，让不少邻居街坊笑话，他也怀疑问题出在了自己的身上，所以让我去勾引孙富贵，顺便借个种，没准就能怀孕了，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孩子生下来，就堵住全村人的嘴了！我当时的心情，太复杂了，感觉自己在大国眼里就是个妓女，他怎么会舍得让自己的女人去干那种事儿？可能也是觉得生无可恋，与其天天挨打，倒不如按他说的去办，反正豁出去了！”赵芬虽然嘴上说豁出去了，但是说到这儿的时候，明显还是极度委屈，那种悲愤的心情，让她难以克制住泪水。

皮猴恨得咬牙切齿，同时又有些不甘，脱口道：“就是借，也不能找孙富贵啊？”他那意思很明显，为什么不找他皮猴借种呢？

董壮瞪了一眼皮猴，见赵芬难以平静，叹道：“你别难过了，李大国不是个玩意，他就是个畜生，死有余辜！你为什么不来村委会告他呢，他打你的时候你就应该来告他！”

“我哪敢呀，他扬言我要是把他打人的事儿告诉别人，他就杀了我全家。他说到做到，我可不敢招惹他，有委屈也只好自己往肚子里咽！”

“哎！”董壮惋惜的叹道：“怕也要告，不然你就一点点纵容了他！”

赵芬点点头，道：“是的，我拗不过他，于是和孙富贵去了山顶窝棚，回来之后，他还详细的问了我细节，并且嘱咐我一个月之内再也不准搭理孙富贵，就当什么事也没有！现在想想，他在这事儿上把握的火候非常好，控制的极为精准，孙富贵几乎毫无防备的就掉到他的陷阱里了，李大国看准了机会，闯进了山顶窝棚，讹诈了孙富贵十万块钱……”

“其实，那个时候，他心里非常清楚，孙富贵有钱，对么？”

“对，因为孙富贵答应他二十万买回金佛，听说富贵娘把钱都准备好了！”

董壮扫了一眼皮猴，似乎是说给他听的，“看来他是有准备的，他清楚的知道从谁身上能讹到钱！”

皮猴一听蔫了，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讲究，自己穷光蛋一个，连借种的资格都没有。

“对，就从那件事儿上，我发现李大国非常有诡计，尤其是对钱，有着常人无法比及的迷恋，他可以为了钱什么都干。小美和陈家旺就是他硬生生给拆散的，他不是为了他妹妹的幸福，而是把小美当成了商品，谁给的钱多，就卖给谁，九户村你也知道，数着孙富贵家最有钱，所以他逼着我说服孙富贵娶小美，彩礼六万，孙富贵那个时候对我言听计从，也就答应了。谁知道小美是个烈性子，喝药自杀了！哎，我就没有小美的那个倔脾气！”

“那孙翠……”

“孙翠的事儿和李大国没有关系！”赵芬打断了董壮的话，“他本身就不在乎小美的死活，更不会在乎他的棺材抬不抬得起来，他没必要对孙翠下手！”

董壮自从在孙富贵家发现又有人利用小美的鬼魂兴风作浪之后，动摇了他之前对于大国的猜测，他认为所有和小美的鬼魂有关的事儿，应该都是一个人干的，这个人隐藏的太深。

“大国死后，你还是把金佛卖给了孙富贵！”

“是的，我不知道该卖给谁，只能卖给他。”

“你俩……”

“他要娶我，王六婶也来劝说过我好多次了，可是我不想再在九户村呆下去了，我觉得这里简直就是一场噩梦，我只想离开这里，永远的离开！”赵芬道，“我想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，重新开始我的生活！”

董壮点了点头，他很能理解赵芬的心情，其实他何尝不是这么想的，每次想想九户村这些乱事他就头疼，甚至会怒吼一句“鬼地方”，但是在没有弄清楚这里发生的一切之前，他还没打算离开。

赵芬陷入了沉默，似乎在痛苦的回忆着过往的一切，她忧伤的表情和无神的目光，透着许多无奈。

董壮大致上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经过，赵芬和孙富贵两个人的口供虽然并不完全一致，但是基本上还是能吻合的。

他犹豫了好半天，开口道：“那个穿着黑棉服去你家的人是谁？”

赵芬一怔，脸刷的白了，嘴唇轻微的抖动了一下，眼角掠过一丝寒光，她摇了摇头，“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，去我家的人很多，你们不都去过么？”她的眼神一下子又变得无辜起来。

“孙富贵去没去过你家？”

“没有，我们都是在东山顶的窝棚！”

董壮凝眉想了许久，直觉告诉他赵芬在撒谎，他相信大国娘的话，一定是有另外一个男人伪装成了大国的模样爬上了赵芬的床，他是谁，为什么赵芬极力否认他的存在，他会不会是杀害大国的真凶呢？

董壮知道，赵芬既然不想说，肯定是问不出来了，他揉搓着双手，有些不甘心，“赵芬，坦率的讲，我很同情你的遭遇，也有一些自责，要是我们早点知道你的痛苦，或许就不会有现在这些悲剧的发生了。不过，我还想说，即便是现在，其实还不晚，只要我们坦诚沟通，总有很多事儿是可以解决的。我相信你，即使李大国那么残暴的对待你，你也没有杀害他，可是他终究是死了，而且很可能是被谋杀的，所以我们有义务、有责任抓到真凶，我记得你说过，你要给大国报仇的？”

“他是我男人，打我骂我、侮辱我，我都认了！他没什么亲人了，只有一个瘫在炕上的老娘，我也很想弄清楚是谁害了他，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，也算是我们夫妻一场，我给他的最后一个交待，那个时候，我就可以站在他坟前，告诉他，这辈子我不欠他的了。我要开始我的新的人生！”

“说得好！”董壮道，“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那个穿着黑色棉服的人是谁呢？”

赵芬的目光一凛，显然有些不高兴了，她站起身来，非常严肃的说道：“我说了，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，我虽然名声不好，但是我清楚自己做过什么，也告诉了你我为什么会做那些，至于你说的什么黑棉服的人，我不清楚，不认识，请你不要再给我摸黑！”赵芬说完，甩手而去，她生气的样子完全出乎董壮的意料，赵芬变了，变得换了个人一样，就连皮猴都觉得自己不认识赵芬了，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酷，这么咄咄逼人了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