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天阴庄?”苏宁声大为震惊,来了这个世界这么久,她对天下事有了一定的了解。天阴庄是上梁国乃至天下第一庄,它的势力遍布各个国家,拥有最广泛的情报网,不管哪个角落,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,它都能第一时间收到风声,因此不论是江湖,还是朝廷,都要对其忌惮三分。
天阴庄神秘无踪,世人只知它的存在,却不知庄邸所在何处,亦从未见过庄中的任何人,今天一下子见到了三个,苏宁声不免惊叹。
苏宁声敛起神色,她记起方才黑影的话,遂转换话题:“难道戚庄主是醉红楼的老板?”
戚庄主摇摇头:“醉红楼的老板是在下的一位故交,在下途径此地,在此借宿罢了。”
“哦~”苏宁声点点头,要说起来,这醉红楼的老板也是个神秘的人物呢,从数年前酒楼建立,至今没有人知道他是谁。
这厢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,下面吟诗大会早已开始。
高台上,一头发花白的老者一边捋着胡子,一边连连点头,朝面前的紫袍男子投去赞许的目光。台下掌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,纷纷为紫袍男子的一首咏梅诗喝彩。
“是戚世子!”苏宁声自语道,眼睛里立刻布满了崇敬,这样出色的人,无论走到哪里,都如此耀目。
白影有意无意地清咳了一声,捂着嘴偷笑,一旁的黑影不明所以,见他时不时地看看庄主,于是也看了眼主子一眼,心中茫然,没有说话。
“在下还有要事,先告辞了!”说罢,戚庄主径直走了。
苏宁声回头愣愣的看着他挺拔修长的背影,半天没回过神来,哪有人这样的,说走就走!
须臾之后,苏宁声起身道:“咱们下去瞧瞧吧!”
到处都挤满了人,主仆几个挤破了头才从醉红楼走到了离高台不远处的大树下。
戚泽迎面看来,见她挤得通红的脸蛋,甚是娇俏可爱,不禁微微一笑。
某双眼睛见此情景,瞬间迸射出锐利的光芒,犹如刀刃一般,直指苏宁声。
苏宁声下意识地朝人群扫视一周,目光定在了熟悉的身影上。原来是五公主和六公主二人。
瞧这要吃人的眼神,苏宁声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兆,果然,五公主嘴上像安了个喇叭似的,扯开嗓子道:“哎,那不是苏家大小姐吗,听说她在宫宴上作词一首,博得全场喝彩呢,苏大小姐才华出众,今日大会,不知是否也会吟诗一首呢?”
此话一出,众人纷纷转头,无数双眼睛刷刷地看了过来,苏宁声冲大家干笑两声,心里把五公主骂了个狗血淋头。
五公主的话也成功地将台上罗大人的目光吸引住,罗大人慈祥地看着苏宁声,轻轻地点点头,这位苏家的大小姐他记得,当日宫宴上她吟唱的词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是深刻,在上梁国,莫说女子,就是男子,能作出绝佳如厮的诗词者,恐怕也找不出几人。
“苏大小姐今日既在场,不如便作诗一首助助兴如何?”
罗大人乃当朝前太傅,曾是当今陛下和太子殿下的老师,学识渊博,德高望重,哪怕如今辞了官,朝廷上下,仍然无一不对其敬重有加,谁胆敢不卖他面子?
苏宁声整个人都不好了,就她肚子里那点墨水,哪会做什么诗啊,唉,没办法,又只能剽窃了。
她款款登上高台:“罗大人不嫌小女子才学浅陋,小女子自然不该推却。”
“苏小姐何必如此谦虚呢,小姐不仅弹得一手好琴,才学更是赛过男子,这是整个青都城都公认的。”
“大人过奖了,”转身之际撞上戚泽投来关切和鼓励的目光,苏宁声盈盈一笑,朱唇轻启:“前面梅、牡丹、菊、兰等,诸位都已歌咏过了,那么小女子便以莲赋诗一首,还请诸位不吝评判。”
众人屏住呼吸,静静聆听她清亮动听的声音:“毕竟绿湖六月中,风光不与四时同。接天莲叶无穷碧,映日荷花别样红。”
这是杨万里的名作《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》,苏宁声几乎照搬过来,只略微改动一下,把“西湖”换成了“绿湖”。
罗大人饮了口茶,捋着胡子细细品味诗句,脸上的笑意渐深。台下无人出声,似乎亦在品味诗中的意境。
诗句质朴无华,但充满强烈色彩对比,描绘出了一幅大红大绿、精彩绝艳的画面,翠绿的莲叶,涌到天边,而娇美的荷花,在骄阳的映照下,格外艳丽,使人感到置身于无穷的碧绿与花香之中。这种转化,虽然跌宕起伏,但并不觉突兀。笔墨看似平淡,却令人回味。
罗大人爽朗笑说:“苏大小姐好文采啊!”
来参加吟诗大会者多是有些许才华之人,即使是平头百姓,也是念过书的,不会作诗但会品诗,是好是坏,当然一听便知。
一时之间,台下的人对此诗赞不绝口,五公主满目憎恶地盯着苏宁声看。
苏宁声昂首挺胸地看了她一眼,灿然笑道:“莲的美千姿百态,可以用千万种方式去形容,不过,小女子认为,用一句话来赞美它,便是:出淤泥而不染,濯清涟而不妖。”
瞬间掌声四起,连罗大人也不禁拍手称赞:“好,好一个出淤泥而不染,濯清涟而不妖!莲正可谓是花中君子也!”
众人领悟到其中真意,立刻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。
“之前听传言说苏大小姐是个才貌双全还不太相信,今日一见,果真如此啊。”
“是啊,苏大人真是教女有方,女儿如此出众,真真了不得喽~”
苏宁声暗暗得意,事实证明,多背书是有好处的,她淡定地自高台下来,路过五公主跟前时,微微一颔首,而后朝戚泽的方向走去。
广袖下,纤纤玉指攥得死紧,五公主心头大骂,苏宁声,你出尽风头不知足,还想勾引戚世子,本公主跟你没完!
一慵懒的声音说道:“没想到苏大小姐这么粗暴的人,吟起诗来还是挺像样的啊!”
苏宁声蹙眉盯着一袭白衣的某妖孽,早看见这厮也在,她绝对不过来。
“呵呵,某些人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。”
戚泽摇摇头,这丫头的嘴说话好听,骂起人来也是毫不留情的。
“尚流爱开玩笑,苏姑娘莫搭理他便是。天色尚早,到处走走如何?”
苏宁声嫣然一笑,欣然点头,虽然反感尚流这家伙,但戚泽是极好的,没必要让他坏了自己的心情。
几人边聊边走,来到青都城风景最美的湖绿湖,一艘艘装饰华丽大小不一的船停泊在湖边,犹如一栋栋矮小精致房屋。
依依杨柳飘扬而起,嫩绿下,月白色身影十分夺目。
几人齐齐行礼:“见过王爷!”
安长临颔首,温声道:“不必多礼,戚世子和小侯爷这是出来踏青?”
戚泽回答:“是的,我二人方才去吟诗大会看了看,正巧遇到苏大小姐,便邀她游览绿湖风光,王爷可赏脸一同前往?”
安长临朝安静躲在戚泽身后的苏宁声看过去,心,又隐隐作痛起来,她在谁面前都笑脸相迎,除了他,她还是在怨他。
苏宁声心里咯噔一声,此提议可太不美妙了,多了个安长临随行,简直就是折磨嘛,还游览个屁啊!她正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脱身,却闻:“不了,本王还有要事,先行一步了!”
明亮的背影略显寂寥,苏宁声心底里,歉疚蔓延。
上了船,船家殷勤地上了酒菜后退了下去。
初春时节,天气回暖,不冷也不热,摆上佳肴和好酒,坐在船上游览新绿风光,甚是惬意。
戚泽提起瓷酒壶:“苏姑娘,喝一杯?”
“多谢了!”苏宁声含笑道:“世子爷,你我也算熟人了,就别姑娘姑娘地称呼了,直接叫我的名字便好。”
见她如此直爽,戚泽也不客气:“那好,我便同长夜一样称呼你声儿吧,不过,你也别再叫我世子爷了。”
苏宁声双手举杯,笑道:“好,声儿敬戚大哥一杯。”
两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
戚泽道:“我总觉得与声儿你投缘,声儿如若不嫌弃,不如今日你我便结为异性兄妹,如何?”
“声儿求之不得啊!”戚泽身份尊贵,能跟他以兄妹相称,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,苏宁声自然乐意之至。
尚流被晾在一旁,看这两人聊得热火朝天,心里顿时不乐意:“哎哎哎,我说你们也太不把本公子放在眼里了吧,没看见还一个大活人在呢么,喝酒也不知道喊我。”
苏宁声白了他一眼,道:“还要人喊呀,那要不要送到你嘴里啊,小侯爷?”
“如果你愿意送,小爷我是不介意啊。”
“呵呵,美的你!”苏宁声懒得理他,兀自喝了一口酒。
尚流无暇的脸庞陇上邪魅一笑,一双桃花眼美得摄人心魄,手中画扇一指:“小美人,快给小爷倒杯酒。”
素素一愣,立即把头埋得低低的,小脸刷地一下从脸颊红到了耳根,她慢吞吞地伸手正要去倒酒,突然被苏宁声拦住。